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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,赵明臻倚在床头,青葱似的指头剥着京城送来的莲子——北边没有这种东西,徐太后知道她爱吃,特地捎来了些,以示关怀。她用脚背踢踢正在床尾脱衣服的燕渠:“我忽然觉得,你还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。”
燕渠微微一讶,转脸看她,随即皱眉道:“怎么突然说这个?”
赵明臻剖了莲子,也不去芯,就这么往嘴里送。吃完一粒,她方才慢悠悠地道:“你别误会,我才没要孩子的打算。”
燕渠看着倒也像松了口气,随口道:“挺好。”
这话说得并不违心。
他对后嗣没有执念,虽然情到浓时,偶尔也会幻想,他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,会是个什么模样,但是仅止于此了。
他知道,女子孕育子嗣,无异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。他不想她冒这样的风险。
赵明臻哪晓得这人两个字后面能串了这么一串,她的嘴叭叭的,也没停:“都是俗人,追求的无非是荣华富贵、封妻荫子。若没有人继承你的衣钵,我看那些跟着你的人,心思浮动得很呢。”
宫里的太监都要收几个义子,总不能是“父爱”无处播撒。
听到这儿,燕渠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你是说,收养?”
赵明臻珍惜地数了数床头玉盘里的莲子,方才道:“只这么一提,我胡说的。”
……
与此同时,一道密旨也跟随封赏的旨意,一起抵达了北境。
皇帝的意思很明确,给北境军半年时间备战,这一次,必须打。
今年入秋之前,若乌尔霄还敢来犯,大梁不会再忍让,必得出动大军,打到他们的本土不可。
为免打草惊蛇,备战的风声不能走漏,军中不好有大的动作,大部分筹措粮草、打制铁器之类的活,都是通过赵明臻这边、以屯田筑仓的名目进行的。
大梁这边紧锣密鼓,而乌尔霄当真死不悔改,再度犯边。
收复失土、羁縻北狄之后,北境的疆域变得相当广袤,也衬得人口愈加稀少——人是宝贵的资源,不是撒把种子就能长起来的。
除非再等个十年二十年,否则,北境都要面对地广人稀、兵员不足的场面。
因为地广人稀、因为兵员不足,所以除却重要的城镇,大部分县城都做不到严
防密守,乌尔霄屡屡来犯,就是抓准了这一点。
他们的目的很明确,很少一次性出动大军,就像靴子里的跳蚤一样,不致命,只时时咬得人足踵出血,迈不开步子。
这年夏天,赵明臻亲自走进了边城才遭劫掠的一户农家里。
原本只分得清牡丹和芍药的长公主,如今也能分清麦苗和韭菜。
她看着眼前乌尔霄人纵火焚烧后只剩焦土的土地,听着老妪在耳畔哀恸的哭嚎。
“就快入秋了啊……就快要长成了的麦子啊……”
不是自己的血汗,乌尔霄人当然不会顾惜。
他们抢走了农户的存粮、割走了泛青的麦子,走时,甚至还一把大火,连秸秆都焚烧殆尽。
麦穗低头,要等一年;果树结果,要等五年、甚至更久。
今年有了收成,来年才有粮种,放任乌尔霄这样下去,不知还要蹉跎多少年,才能让北境百姓真正过上吃得饱饭的日子。
她是还有时间,可面前的这位老妪,又能数过多少个冬天?
赵明臻坐立难安。
回府之后,她打开了封存圣旨的那只乌金匣子。
备战的旨意,早在抵达当日